千回梦域无痕语

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

【叶喻】你是照进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突然的脑洞,写了好几天,大约两万字左右,剧情有点杂。


***高亮预警***:

 

本文设定为叶喻两人有不同程度的童年阴影和心理障碍,喻文州有肢体接触恐惧症,叶修是个偏激的独身主义者(本人对独身主义没偏见,注意偏激两个字。本文设定的是非理性思考之后,而且在未成年的时候因为负面情绪刺激产生的一种心理抗拒)。

 

这个设定必然有性格ooc(前期可能ooc严重)的地方,只能说尽量在符合逻辑的前提下不ooc,介意慎入。

 

非原著向,设置为二人都是大学生,喻文州大一,叶修大三。

 

本文是比较现实主义的题材,但整体基调积极向上正能量。取材自现实中认识的一些人的亲身遭遇,其实本质就是个叶喻两人互相救赎的过程,两人一起携手走向光明,拥抱阳光。三观正,不虐主角。

 

如果看到这里,觉得都能接受,没有问题,那可以点开继续往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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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A大派出所。一个身穿黑色薄款长袖外套,下着黑色长裤的身影走进来,看上去与周围炎热夏季的氛围格格不入。他径直走到前台,开口问道,“民警同志,您好,我是A大X学院的学生叶修。请问喻文州同学在这里吗?”

 

前台民警快速地查了一下最近的接警记录,然后打电话问了问,回道,“哦,还在调解室,不过已经调解成功了,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叶修听完也不急,就耐心站在那里等。

 

不多时,便有两人一前一后从里面走出来,前面的那人肩头上还包着一块纱布,却低着头快步走开。而后面那人,大概就是……“喻文州?”叶修观察了一下,尝试着叫了那人的名字。

 

喻文州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却不如叶修想的那样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找我?你是?”

 

“是这样,你这边出了事情本来导员应该过来接你来着,但她现在有事走不开,所以托我来了。哦,我叫叶修,你应该知道我。”叶修不紧不慢地回道。

 

叶修?喻文州虽然刚来这个大学不到一年,却好像很熟悉这个名字,叶修是……“叶修学长?!”这次轮到他吃惊了,“你……不是从来不在非必要场合露面的吗?”

 

如果在A大X学院谈到叶修是谁,但凡X学院的学生都能给你说出个一二,毕竟这位从来不在非工作和学习场合露面,却一直霸占着全年级第一,还持续当选学生会主席的学长实在是太有特点了。除了学生会内部人员和他的几个密友,几乎没人认识他。而他一直不露面却当着学生会主席这个事儿也有人提出过质疑,但导员和老师们一致认为他的工作布置安排能力极高,非常能胜任这个位置。而且通常情况下学生会内部和各部门之间的协调工作,他还是不拒绝的,只是苦了副主席张佳乐总要在一些他不愿意出席的场合代行职权。

 

然而这种团结友爱关心普通同学的生活和心理状态这种工作,却是从来没听说过他会亲自来做,这也是喻文州非常吃惊的原因了。说起来他入学大半年里,还从来没见过叶修呢。

 

“怎么?我不能关心同学?”叶修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吃惊,只继续说道,“听说你有肢体接触恐惧症?”喻文州撇撇嘴,腹诽道,这欠揍的语气,还好意思说关心,面上却依然笑的滴水不漏,“嗯,是啊,有点严重呢。所以今天才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的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叶修看着他的表情却皱起眉来,叹口气道,“你放心,这事儿不算太严重,学校那边最多也就警告一下,不会记档案的。还有就是吧,导员说你这个情况恐怕不太适合再住多人宿舍了,所以已经向学校申请给你调到单人宿舍了。唔,还有就是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情况或者问题,可以多找导员谈谈心,沟通一下。”他想了想,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又补充道,“你不愿意找导员的话,找我也行。”

 

喻文州闻言,却突然神色黯淡下来,低垂着眼眸,抿着嘴唇,嘴角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果然……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吗?”他缓缓举起双手,掌心朝上,微微动了动手指,目光中带着自嘲甚至厌弃,注视着这双手。

 

叶修见他这副情态,不免心疼了一下,不自觉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却猛然意识到对方的恐惧症,手停在半空中,最终只是招了招手。“喂,别在派出所大厅杵着了,走吧,我带你回寝室。哦,你的东西已经收拾好送到新房间了。”叶修如是说道。

 

 

回寝室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天来骚扰你那个,是你前男友?”叶修打听着喻文州的情况。喻文州不禁哑然失笑,“你连具体情况都没了解清楚就来处理我的问题了?果然是赶鸭子上架吗?”叶修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说实话,“这个,确实是老师临时指派我来照顾你的,我确实不够了解你的情况,只是知道你患有严重的肢体接触恐惧症。”

 

喻文州早就料到是这样,无奈摇摇头,倒是很大方地讲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什么前男友,一个纠缠不休的追求者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

 

 

五个小时前,X学院主教学楼,正好是下课时间,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从教学楼鱼贯而出。喻文州和室友黄少天以及好友苏沐橙、楚云秀一起下课准备回寝室,谁知门口竟等着一个不速之客。

 

“文州,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那人一见喻文州便挡在他面前,一个劲儿地道着歉。开始态度还算好,然而在喻文州面无表情,一次又一次漠然地试图走开,毫无回应的时候,突然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瞬间周围空气仿佛冷滞凝固了一样,黄苏楚三人顿时都用极其惊恐的眼神看向那个不速之客。

 

喻文州浑身都抑制不住地产生了生理性应激反应,打着颤栗,眼中透着极强的恐惧感,面上表情却纹丝不动。他用极其克制却肃杀的语气低声呵斥道,“放手。”那人却还执迷不悟,“求你了,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喻文州又一次斥道,“最后警告你一次,放手。”

 

然而无果。于是瞬间像有什么崩塌了一样,喻文州突然抄起手边摆放在门口台子上的装饰花瓶扔了过去,直砸在那人肩头上,迫使他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然而此时的喻文州却感觉浑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双腿一软就要倒下。

 

苏沐橙见状立刻冲上去扶住喻文州,楚云秀则拉住那人。黄少天下意识也要冲上去扶喻文州,却被苏沐橙瞪了一眼,才想起来什么。是的,喻文州这个肢体接触恐惧症只是对于男性而已,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平时他也不会和女性有什么太多肢体接触,但握个手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叶修大概听完了喻文州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平铺直叙了一遍的事情后,挑了挑眉毛,略一思索,便道,“力道方向掌握的这么好,砸了花瓶没砸在要害,还只是皮肉伤……你是故意的?”喻文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后就很平静地说道,“一半一半吧。这种生理性恐惧感我没办法克制,否则也就不叫恐惧症了;还有就是,确实有故意的成分,这下估计那货已经在我们学院保安的黑名单上了吧。”嘴角还挂着一点得逞的小笑容。

 

叶修看喻文州的目光不禁变了变,开始真正对他感兴趣,嘴上感叹道,“啧啧,想不到你心这么脏。”喻文州却微笑着回道,“叶修学长太过自谦了,论心脏哪里比得过您这个不怎么露面还把学生会管理的井井有条,把各部门治得服服帖帖的传说级大神呢?”笑容背后却愣是让叶修看出来一丝寒意。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单人宿舍所在楼。叶修领着喻文州上楼,到了房间门前,把钥匙交给他。喻文州拿到钥匙开门以后,一进门就惊住了,居然东西不是胡乱堆放,竟然已经整理的井井有条,像是昨天才住过人一样。他一转头,看到叶修还站在门口。“这个,是学长帮忙收拾的吗?真是很感谢了。”他第一次开始对叶修这个人有除了能力以外正面的印象。

 

叶修却说,“呵呵,你看我像擅长做这种事情的人?帮你搬行李的时候找了个搬家公司,顺便请了个家政公司,一起都收拾好了而已。”喻文州听到他这么说无语了一下,然而还是被他的细心感动了一下。嗯,不愧是喜欢神隐还当得学生会主席的人。

 

“时候也不早了,学长不打算回宿舍吗?”喻文州看叶修还站在门口不走,好像想看着他把东西重新按习惯归整完一样,于是如此提醒道。叶修却只是笑了笑,“不急,因为我宿舍就在你隔壁。”

 

此言一出,喻文州又一次惊讶了,他脑中飞速掠过了几个叶修为何也住在单人宿舍的原因。正常来讲,A大的单人宿舍申请是不对本科生开放的,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特殊身体或者心理原因,要么就是留学生,或者是私下里转租来的。叶修……看起来不像后两种情况,那么他是为什么被学校分配到单人宿舍的呢?

 

没等喻文州再想下去,叶修便开口和他道了别。“那个,喻文州同学,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儿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我就在隔壁。”叶修想了想,又道,“留个电话和微信吧,方便联系。”喻文州有点无奈,感觉自己是被过分紧张了,不过也正常,导员都是这样的,就怕哪个学生出点事儿担责任,也不知道他导员是怎么危言耸听地吩咐叶修的。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应道,“嗯,好的,我会的,学长放心。”然后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之后,叶修就回了隔壁寝室。

 

 

当晚。当喻文州睡前洗漱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杯子的时候,门口立刻响起了敲门声,还有叶修的声音。“喻文州?你没事儿吧?”那声音分明很担心,却让喻文州哭笑不得。他淡定地把杯子拾起,然后叼着牙刷就去开了门。

 

门开了,叶修却看见门后那个叼着牙刷的小鬼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自己。他刚想说什么,却被喻文州抢了先,“叶修大神,我不知道导员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但我只想说,我只是肢体接触恐惧症而已,不是抑郁症、狂躁症、精神分裂症等会自残自杀的心理疾病。”声音还因为嘴里面有东西而含含混混。

 

叶修倒是不能一字不漏地背出这些心理学名词的概念,但也算是很了解了,想了想也确实在理。不过他还是提醒了喻文州这些事情需要让导员相信他没问题,否则叶修还是得每天给导员汇报喻文州的情况,还得督促他去做心理咨询和心理疏导。

 

喻文州听闻此言,前一秒微笑还挂在脸上,后一秒瞬间消失不见。他只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随后不由分说地和叶修告别,然后把门关上。

 

终于洗漱完毕,他整个人有些无力地跌在床上,脑海中断断续续回放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片段,心里弥漫着苦意。心理咨询?有用吗?如果有用他早就不用这么痛苦了。不知不觉间,他渐渐合上眼,沉沦在梦境中,眼角划过一滴清泪。

 

 

第二天一早,喻文州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然后被闹钟叫醒。他拿起手机按掉闹钟,本来准备再赖一会儿床,谁知却看到了叶修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早安。”他顺手也按了个“早安”发过去,结果不到一分钟,门口就响起了叶修那极有特点的声音,“起床了起床了!来给我开个门儿,再不开门早餐可要凉了。”

 

喻文州有点惊讶。他仔细想了一下,叶修应该是早上起来就发了短信看他醒没醒,然后估摸着时间出去买了早餐。唔,虽然被照顾的感觉还不错,可被人当成病人一样看护还真是不太爽啊。但没办法呢,谁让自己确实有“病”呢。

 

说起来,这么多年,自从喻文州发现自己从那天起开始就有了这个心理障碍以后,他尝试过许多方法去消除影响,但最终都是徒劳无功。他能很清楚地认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也能很理智地分析事情的影响以及没有必要变成这样,但人终究是无法自救的。都说医者能医不自医,何况是普通人呢。他也尝试过去看心理医生,也有朋友试图帮助过他,有过一点进展。然而,每次有点进展的时候,总会有些意外出现,就比如这次……

 

他晃了晃头,不再想下去,整理好衣衫,就去开了门。叶修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小笼包和豆浆。喻文州侧身让出通路,让叶修进来,然后把门又关好,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手里的早餐。

 

“只买了一份?”喻文州问道。叶修点点头,道,“嗯,我在早餐摊吃过了,顺便给你带了一份。”“还‘恰巧’是我最喜欢吃的?”喻文州继续问道,特意咬重了“恰巧”两个字。

 

叶修正把早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看着他道,“喻文州,你累不累?不要把别人每一个举动都当成分析题来做好么?”喻文州却看着他不说话,叶修只好解释道,“好吧好吧,我昨天送你回宿舍后,找过你原来那个舍友黄少天打听了一下你的一些情况。”

 

喻文州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探究地问道,“哦?黄少天都和你说什么了?”叶修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帮他把早餐摆好,口中道,“没什么,就是你的一些生活习惯而已,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行了,赶紧来吃早餐吧,吃好了一起去学院。”喻文州也没再问下去,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就坐在桌子前面开始默默吃早餐。

 

 

到了学院门口,两人就分开走了,喻文州去教室上课,叶修则去了导员办公室汇报情况。一进教室,黄少天瞬间就凑上来,开始各种询问喻文州的情况,“文州文州,你怎么样啊?那个人有没有再找你麻烦?派出所有没有为难你?新宿舍习不习惯?叶不修有没有欺负你?”

 

“叶不修?”喻文州明显对于这个称呼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黄少天一脸鄙视的神情,“叶修那家伙,哼,他成天没脸没皮不羞不臊的,所以喊他叶不修咯。”“你跟他很熟?”喻文州又问道。黄少天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哎呀,你居然之前不认识叶不修。哦,也是,他除了学生会内部开会基本不出现,你也没参加过学生会什么的。”喻文州这时候才想起来他周围几个好友好像都去应聘学生会了来着,还有混上部长的,还有主席团助理,不可能不认识叶修。

 

正说着呢,黄少天手机突然闪了一下,他划开一看,脸上突然尴尬了一下,然后就闭嘴了。喻文州见状也不多问,找好座位坐下就准备上课了。那边黄少天见他走开,立刻拿出手机开始刷起消息来。

 

夜雨声烦:

叶不修你不要脸啊,躲在门口偷听别人说话!

君莫笑:

你在文州面前瞎编排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夜雨声烦:

靠靠靠靠靠靠靠,我刚才说的哪句是假的你指出来啊?

君莫笑:

行了,别嘴炮了,说正事儿。

待会儿下课你来导员办公室找我,别让文州看见。

夜雨声烦:

什么事儿啊?非要去导员那边说?

君莫笑:

你来了就知道了。

 

两个小时后,导员办公室。“导员呢?”黄少天到了却只看见叶修。“吃饭去了啊。其实你跟我说就行了。”叶修一副慵懒的样子坐在办公椅上。黄少天刚想发作,却突然觉得不和导员接触也是一件省心事儿,于是只问道,“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和我说说喻文州那个病的严重程度和具体表现。”叶修如是说道。黄少天叹口气,道,“好吧,我说了以后你可千万要保密啊。”叶修点头道,“那当然,这点操守我还是有的。我倒是更担心你那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呢。”“靠,谁是大嘴巴啊?我是话唠了点可从来不是嘴不严的人。”黄少天有点急。“行了,说正事儿。”叶修也不再逗他,“慢点清晰一点说啊。”

 

黄少天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用尽量慢的速度有条理地阐述起来,“是这样的,其实我也才和他一起住了不到一年吧,但一入学他就特意警告过我们他有肢体接触恐惧症。最开始我们都没太当回事,但后来发现他这个问题真的是有点严重,几乎连指尖都碰不得,而且偏偏对于男性特别严重,对女性反而不是很严重。”他想了想,又很小心地说道,“而且,他从来都不会在我们面前换衣服,哪怕只是上衣,几乎不会裸露皮肤,哪怕是大夏天。然后我们曾经尝试着问过他原因,也只得到了他一个很模糊的答案。所以我们推测……”

 

黄少天突然停住,有点不太敢再往下说下去。叶修眉头越皱越紧,脸上表情严肃,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你们推测,他很可能是童年时期遭遇过一些突发事件的刺激甚至是侵害是吗?”叶修这个说法已经非常隐晦了,但黄少天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往周围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门也关的好好的,才继续说,“这个话可不能乱讲,毕竟谁也不知道真相,除了他的心理医生。但他也好久没去看过了,估计是没用吧。”

 

黄少天此时有点慌乱,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却忽略了叶修此时脸上表情很难看,拳头也攥紧了,难得的失态。许久,叶修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道,“行了,你先去吧。以后你们一起上课的话,如果文州有什么事儿马上通知我。”“通知你?”黄少天有点疑惑。“是。以后喻文州的事情我全权负责。”叶修很坚定地说道,似乎不容拒绝。

 

当导员回来的时候,得知叶修愿意负责喻文州的事情,非常惊喜。原本她以为叶修这次来又要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情推脱掉的,因为他一向不愿意管这种事情。然而叶修却说申请全权负责喻文州的问题,并且理由是他就住在隔壁,很方便,也不麻烦别人了,很合理也很替老师省心。于是导员愉快地批准了他的请求,并且说已经帮喻文州约好了校心理咨询室的一个心理咨询服务,每周两次,让叶修督促他去。

 

下午的时候,当叶修找到刚下课的喻文州,表示要带他去做心理咨询,他明显表现出一种抗拒的态度。“可这事儿,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有害处吧?尝试一下吧,或许有用呢?导员也是好心。再说,你得让老师们放心啊,才不会把你退学。”叶修好言劝导道。喻文州思索了一下,终于同意了。

 

然而当天晚上,当喻文州做完心理干预治疗,回到宿舍的时候,叶修却在他眼里看到了落寞失望,整个神情也是灰色的。他甚至没有力气去伪装出一个笑容面对叶修,只是草草的打了招呼就把自己关进了宿舍。这让叶修很意外,他有点担心喻文州的状态。

 

要到睡觉的时间了,叶修有些放心不下,去敲了敲喻文州的门,意外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皱了皱眉头,打了个电话,果然没人接听,但也没有听到手机铃声。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呢?

 

顶楼天台上,喻文州抱着双腿,坐在地上,出神地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

 

“你果然在这里。”叶修关掉手机,走到喻文州旁边,却是大大咧咧地四肢舒展,席地而坐。喻文州也没有看他,只是说,“嗯,是啊,叶神真是料事如神呢。”

 

两人一时无话,只抬头望着夜空。傍晚时分才下过一点雨,如今阴云褪去,只留了薄薄的一层雾气氤氲着月色。银色的月光浸染了深蓝色的天幕,周遭零零散散缀着几颗星辰,闪烁着明亮却微弱的光芒。

 

望着深邃幽蓝的夜空与清明的月光,叶修的心情忽然格外的好,星星总是孤独者最好的陪伴。“今夜的月色不错啊。”他似无意地感慨道。喻文州却神色忧伤地望着天空,呢喃低语道,“是么?可我看见这云雾要遮住光亮了呢。”

 

叶修闻言望向喻文州,见他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头枕在手臂上,目光游离不定。他微微叹了口气,直入主题,“今天的心理治疗,没用是吗?”“嗯。”喻文州只应了一声,语气里却透着深深的失望。叶修看着喻文州,又想起了昨天黄少天说的话……

 

昨天送喻文州回了寝室,叶修找到黄少天准备了解一下情况。黄少天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来骚扰喻文州那个人的出现是多么的“及时”。“靠,好容易有一点进展好么?”他似乎是很懊恼的样子,“我好不容易说服文州尝试着慢慢接受和别人进行适当的接触,我们寝室努力了很久诶。平时我们关系也很不错的,感觉他还是可以接受和我们偶尔握一下手什么的?不过这两天也就是从碰一碰指尖开始,难得见他还算淡定,没有露出难受惊惧的神色。本来准备循序渐进以为可以帮到他,谁知道那个扑街仔搞了这么一出,我们都吓到了好么?别提文州了。一下子全被他吓回去了!这下子病情有没有更严重都不好说呢。”

 

“文州?”叶修试探性地喊了喻文州一声,喻文州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茫然地回应着,“啊?”“你想尝试一下做出改变吗?从现在开始。”说着,他向着喻文州的方向伸出手,掌心朝上,像是在邀请一样。喻文州看着他的动作,却只是若有若无地淡淡地笑着,提出反驳,“连专业的心理医师都做不到,你哪里来的自信能医好我?说起来我也是久病成医了,而你恐怕连心理学的概念都搞不清楚吧?”叶修却满不在乎的样子,“能医不自医啊,文州。还有,谁说我不懂心理学呢?”

 

叶修眼中的自信莫名让喻文州觉得很安心,然而当他想到过往的一些经历的时候,却苦笑了一下,平淡地回绝道,“当希望过后总是失望,那么失望的尽头,是绝望。”“不对,你并没有放弃。”叶修却一语道破他的心事,“你还在努力。你期待着有一天能站在阳光下,摆脱内心的恐惧,大方地拥抱这个世界。所以,既然已经试了那么多次,不在乎再多一次吧?”

 

叶修的手始终没有放下,一直自然地摊开,微微地舒展着,耐心地等待着。喻文州此刻内心掠过千重景象,万般感受,最后的最后,终是定格在一个地方,阳光。于是,他的脸上渐渐绽开了笑容,伸出手轻轻勾了勾叶修的指尖,算是作为回应。叶修也笑了笑,“同意了?”喻文州笑着说,“尝试一下。”

 

平淡的日子总是不经意间就溜过去了,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相处了有月余了。这段时间,一切如常,没再出什么岔子。叶修还是每天习惯性地给喻文州带早餐,陪他一起去学院,除此之外两人的交流并不多,嗯,除了每天晚上都要做的所谓的心理治疗。

 

当叶修又一次企图用极其正经却很别扭的语气念着一些心理干预治疗常用的文字,同时放着舒缓的音乐,企图装的像一个真正的心理医师的时候,喻文州已经乐的在床上打滚了。

 

“我说叶修大神,你是看我生活太无聊来搞笑的吗?”喻文州笑着说道,侧身躺在床上看着叶修,“如果你觉得装不下去了,那我们可以直接点。”叶修闻言,也抛下了手里的书本,看了他一会儿,道,“这可是你说的。”说着他做了一个出乎喻文州意料的举动,突然上前抓住喻文州的手,一把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这瞬间的变化,让喻文州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想把手抽走,却突然发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手心温热的触感,似乎很久没有过在这种平和的状态下和人握手了。

 

叶修看似动作突然,却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喻文州的反应,但凡发现他有一点难受的地方就准备放开。其实之前他也尝试着在做心理治疗的过程中逐渐让喻文州适应一些适当的接触,会在他完全放松的时候虚握住他的手。开始的时候,虽然在心理干预过程的诱导下,喻文州显得没有那么抗拒,但仍然是很紧张,手掌保持着僵硬的姿态。慢慢的,几天过后,当叶修握住喻文州的手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保持一个比较放松的状态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叶修做的心理干预治疗流程还真的像模像样,几乎和正规的心理咨询一样,可到后面几天,就开始变得不正经了。喻文州表面上在调侃他是“装不下去”了,心里也在疑惑,他是故意的吗?

 

“嗯,看来有效果了啊。”叶修握了一会儿喻文州的手,发现在这种突然的情况下他已经不会有激烈的应激性生理反应了,很满意地说道,“那我们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说着他放开了喻文州的手。

 

喻文州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却突然道,“谢谢你,叶修。不过我想已经够了吧。”叶修挑了挑眉,“真的吗?那抱一下试试?”喻文州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退,微微勾了勾嘴角,淡然一笑,道,“已经麻烦你太多了,接下来,我想自己试试。”

 

叶修叹了口气,看得出面前这个人是不大乐意一直接受别人的帮助的,况且,很多事情,心魔还是需要自己想通才能解决。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叮嘱喻文州好好照顾自己,然后转身出去,关上了门,算是默认了刚才喻文州的说法。

 

之后的一周里,喻文州和叶修还是一起吃早餐,一起去学院,只是晚上的“心理咨询”环节算是取消了。

 

然而当一周以后,叶修收到社联部提交上来的社团申请的时候,也不禁惊讶了一下,上面赫然写着,申请成立“蓝雨心理社团”。其中,主申请人是喻文州,联合发起人分别为心理学院的张新杰和机械工程学院的肖时钦,其余成员分别有王杰希,黄少天,苏沐橙,楚云秀等20人,将将够申请社团的底线人数。

 

叶修见此也是不由地佩服了喻文州一下,即使他在学校里顶着“精神不正常”的标签和偏见也能结交到这些人,并且还能说动他们和他一起建立这个心理学社团。说起来A大虽然有全国排名非常高的心理学专业,却只有一个校级的心理协会,专业性还很强,对于日常心理知识科普和普通同学心理健康关注并不多。叶修因此也大概猜到喻文州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来申请成立这个心理社团。而且他能拉上心理学院的这届年级第一张新杰作为联合发起人,想必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谁不知道这个张新杰是个严谨到骨子里的人呢?

 

然而叶修随即接到了导员的电话,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电话里,导员刚得知了喻文州申请成立社团的事情,就来质问叶修为什么没有看好他。叶修起先稍微解释了一下喻文州的情况,却被导员打回去,“这才过去一个月,你怎么证明他没问题呢?出了问题你来负责吗?”叶修叹口气,知道导员是不会相信喻文州的,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替喻文州说话,只好和导员保证说劝说一下喻文州。当他挂了电话,想给喻文州打电话的时候却犹豫了……该去提醒他吗?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却已经在学院门口看见喻文州向导员办公室方向走去,连忙赶上去叫住他。“文州!”叶修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他身边,“那个……你是要去和导员讲成立社团的事情?”喻文州这时候也停下来,一如往常一样微笑着看着他,“是啊,怎么了?”叶修踌躇了一下,又带上一副无所谓的嘲讽语气说道,“我看你还是别去了,这事儿不靠谱。”“哦?叶神认为我不够资格?”喻文州依然带着笑意问道。“呵,你才大一,之前又从来没参与过学生会和社团,我真恐怕你管理经验不足啊。再修炼一年再来吧。”叶修继续敲打他。

 

喻文州此时却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知道导员不信任我的精神状态和恐惧症情况,所以你才用这种方式阻止我免于遭到导员的打击。”叶修此时也认真起来,“既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去?”喻文州认真地回道,“古人尚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我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呢?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瞬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迸裂在眼前一样,叶修第一次被深深地震撼了。面前这个人有着坚如磐石的心志与毅力,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只是他不禁想到,是什么样的童年创伤和阴影能让这样的人患上这样严重的肢体接触恐惧症,还是说他在得了这个恐惧症之后把自己磨砺至此……“好吧,那加油吧。”叶修最终没有多说什么,然后看着他走进导员办公室。

 

当晚,不出意外,叶修又一次在顶楼天台找到了喻文州,只是这次他并不像上次那般失神落寞,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星空。

 

叶修走过去,坐在他左前方,只问道,“好看吗?”“嗯,星罗斗布,幽远深邃。”喻文州答道。叶修感慨道,“是啊,就像这人间,盘根错节,却都隐于晦暝处,些许星辰微光,照不亮整个天空。”喻文州却看向他,认真地说道,“纵然只有微光,亦当秉烛夜行。”

 

随后喻文州没等叶修开口问,便主动说起社团的情况,“这个事情,我也只是想试试看而已。之前其实已经准备了有大半年了,中间出了那么点岔子,不过还好,能得到张新杰肖时钦王杰希等佼佼者的支持,已经让我很满意了。”他顿了顿,似乎在调整心态,又继续说下去,“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因为我作为牵头人,直接导致了我们导员打电话给新杰他们的导员,还警告他们说我是个‘不太正常’的人。给他们添了麻烦,也是我没想周全。”

 

叶修转过头看着他,也很认真地说道,“不,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只是……你现在的状态恐怕真的不足以支撑起导员的信任,即使我也很讨厌很多导员只顾着避责。”他细心地观察着喻文州的面部微表情,继续说着,“你,恐怕还没有彻底放下。这也是你肢体接触恐惧症一直这么严重的原因。”

 

喻文州咬着嘴唇,思索了很久,还是说道,“不,我早就放下了,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文州。”叶修难得打断他,“我知道你想的很清楚。但是,很多时候,感觉到了不一定理解,理解了也不一定能做到。”喻文州抬眼看着叶修,目光带着探究,示意他说下去。“所以,有些事情一直压在心底也不好,不妨说出来,说给我听听?”叶修小心地试探着,见他没有反应,狠狠心,又继续说道,“其实有些事情你以为你放下了,却不过是过分的去忽视逃避而已,这种不屑,何尝不是一种在意?”

 

喻文州闻言挪开目光,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却低低地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其实我不想提那天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沉重,只是我不愿意总把伤疤揭给别人看,像祥林嫂一样。那样的人,多半四处寻求同情也只能得到同情,最后左不过感染而死罢了。”他没等叶修开口,就主动说下去,“但你说的也对,积压太久,有时候不是真正的放下,反而是一种过分的在意。所以,其实我的肢体接触恐惧症是自那天开始的……”

 

 

那是6年前的一天,那时候喻文州才12岁,刚刚上初一。喻文州从小就很懂事,家里也很放心让他一个人上下学,只是他的长相过于清秀好看,总会招致一些不怀好意的接近与调戏,他也只是笑笑,就走开了。然而直到那一天他才发现原来长的太美也是一种罪过,会招来祸端。

 

那天,学校刚放了晚自修,由于老师拖了会儿堂,等喻文州走出校门的时候已经是晚八点了,夜幕已经降临。他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周遭暗了下来,原来常走的那条路今日不知何故,许是故障,不见灯光,漆黑一片。他并没有过于在意,只是加快脚步,试图快速通过。

 

然而老天爷似乎是总爱开这种玩笑,偏偏就在这种昏暗不清的情况下,喻文州路过一所酒吧门口,刚好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一个醉汉。那人喝的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偏偏一把拽住喻文州,然后哇的一声在路边吐出来。喻文州开始没有反抗,权当帮个小忙了。

 

然而那个醉汉却得寸进尺,吐完舒服了些许,就突然双手狠狠地抓住喻文州的手臂,企图把他往酒吧里面拖,口中还含混不清地吐着一些低俗不堪的字眼,“哎呀,小弟弟,长得不错嘛,陪大爷我玩两把怎么样?”

 

喻文州那时刚刚一个12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个,即使冷静如他也止不住地生出巨大的恐惧感,浑身都在颤抖。他拼命地往反方向跑去,岂料这醉汉力气还不小,怎么都挣不脱,眼看就要被他拖进酒吧里。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酒吧门口那盏昏暗的灯光刚好映在那醉汉脸上,照出他的面容。喻文州一见,愣了一瞬,脱口而出,“张主任?”那人竟是他所读初中的教导主任!

 

张主任闻言也是一愣,瞬间酒醒了大半,松开了手,就看喻文州迅速别过脸去,飞也似地逃开了。

 

回到家里,喻文州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快速地进了卧室。劫后余生的感觉并不好。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后背还在发凉,身体还在抖。他想了又想,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家里已经为了他能进这所“好”中学花了太多的钱了,他想先赌赌看,那个张主任不记得他。

 

果然,他赌对了。然而他还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情景,就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给他带来了挥之不去的恐惧感。而每次看见那个主任,还要强装作不认识,快速地糊弄过去,就这样过了初中三年。直到毕业那天,他突然发现,他现在已经惧怕于和任何人进行但凡丁点的身体接触了,而且,他好像三年都没有穿过短袖了……

 

 

叶修表面很平静地注视着他听完了这个故事,眼里的情绪却变了又变,到最后,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止不住的,疯癫的大笑。喻文州有些惊讶于他的反应,眼中含着颇为寻味的目光打量着他。这笑起先是刻意的大笑,而后成了止不住的狂笑,最后却变成了收不住的苦笑。

 

喻文州没有说话,只是等着他平静下来。片刻之后,叶修已然平复,嘴角挂着一丝嘲讽,道,“这种禽兽败类,没被送进监狱,真是社会的不幸啊。”

 

喻文州又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叶修,其实你很懂心理学吧?”“切,我可是三级心理咨询师,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叶修此时倒不再隐瞒他懂心理学的事实,“我之前那是为了不让你对我有对着一般心理医生的距离感所以才没讲的。”喻文州笑意更深了,若有所思道,“恐怕还不止因为这个吧?据我所知,非心理学专业能潜下心去研究心理学的,恐怕多半自身心理有点问题。这个是我以前的心理医生和我讲的。”

 

叶修扭过头看他,作恍然大悟状道,“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个小心脏这是要反客为主来逼问我了吗?”喻文州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那你说是不说?我可是已经把自己扒光了给你看。”叶修却转过头去,眼眸低垂,双臂抱于胸前,陷入沉思。

 

喻文州望着他的背影,又缓声说道,“其实,据我猜测,你应该有过和我类似的经历,是不是?”叶修没有答话,只是不自觉地又把衣服拉紧了一点。喻文州见状,无奈道,“其实第一天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你为何在炎炎夏日还穿着长衣长裤,当时心里就有一点怀疑。后来发现你也住在单人宿舍,而且确实从来都不会裸露肌肤,甚至深居简出,不怎么参加不必要的社交活动。那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一定的推论了,只是这个具体原因,还得你来为我解答啊,叶神?”

 

叶修笑了笑,道,“呵呵,你现在要把我对付你那套用我身上?论心理战术你还玩不过我吧?”喻文州却很坦然,“是,但我这是阳谋,你接是不接?”其实他们都明白,多年积压在内心的东西,找人倾诉一下,会好很多,只是这么多年了,时间越久就越难说出口。

 

然而叶修却带着一丝轻松随意地解释道,“可惜我个人倒并不是怎么在意那些破事儿。只是这个社会险恶,文州你还未体会其中万一啊,我怕说出来脏了你的耳。”喻文州却只是看着他,大有一副你今天不说我就和你耗下去的样子。叶修只好无奈道,“好吧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呵呵。不过是我上高一的时候,分到的那个班老师居然是个死变态。”说到这里,他变得神色凛然,咬牙切齿道,“那个禽兽,居然半年时间里,就几乎猥亵了他教的两个班里30多个男生,而那些男生居然有好多都不明就里,战战兢兢不敢揭发。拖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过了诉讼期,禽兽逍遥法外。呵呵,真是社会的不幸啊!”

 

“那你呢?”喻文州有些担心地看着叶修。叶修却笑了笑,“呵,你那是什么表情?还真以为哥能遭那种弱鸡的毒手吗?”“那你是……”“他是不怕死的试图对我下手过,被我一拳就揍翻在地上了,呵呵。”

 

叶修此刻语气像说自己抽了一根烟那样寻常,喻文州听着却莫名觉得心疼。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叶修,眼中情绪涌动着,最终下了决心,低声道,“叶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叶修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文州,你不是可怜我吧?”喻文州轻微地摇了摇头,小声道,“嗯……不是。心理疗程,继续可以吗?”

 

叶修又看了他一会儿,迎着喻文州直视的目光,最终叹口气,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叶修站起身来,走到了喻文州身旁,复又坐下,动作轻柔地揽过他的肩膀,将他抱在怀里。他能明显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僵硬和不适,但想要放开的时候,却被喻文州不动声色的抱紧了,即使对方并不是很适应。他突然想到了苏沐橙以前和他说的一句话,自己心里没有阳光,又怎么能照亮别人呢?

 

当他目送着喻文州的背影走进寝室后,心里不禁自嘲道,其实你自己远生活在比他更黑暗的地方吧?

 

其实他刚刚和喻文州说的,也只是一半事实而已。其实那个禽兽老师根本不会有事,没过诉讼期也不会有事,因为他的后台是高位权贵,还和叶修家里有着八竿子才能打着的亲戚关系,故而叶修知道这些破事儿。叶修确实是打了他,一拳把他打进了医院,自己却因此被直接退了学,最后转入了一个较差一点的高中。而且,二代三代圈子里的乱象,还远不止这些……

 

 

三年前的一天,那天刚好是他十八岁的生日,成年第一天,就接到了一份不怎么纯洁的游艇舞会邀请函。他皱着眉头想要丢掉,却还是碍于沈家大少爷沈霖的面子,去了一趟。

 

当他拿着请柬进入舞会入口处,接待人员请他登记姓名的时候,他落笔犹豫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签好名字。接待人员微微诧异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放他进去了。

 

他刚一走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脂粉气冲的皱紧了眉头,眼见之处都是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和性感矫造的男人,而那些西装革履的便是今天宴会的主办者和宾客了。他正思忖着要不要现在抽身就走,却被沈家大少爷眼尖地认出来并喊住他,“哎,叶大少来了啊!”

 

叶修听闻这个称呼,眉头皱的更紧了,好俗气的称呼。沈家少爷很积极地迎了上来,勾肩搭背地试图和叶修套近乎,叶修只是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麻烦手拿开,我不习惯这样。”沈霖讪讪地把手拿开,嘴里却还讨好道,“哎呀,放松放松,今天也不过是请你来热闹一下,你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看不要做。”叶修却只呵呵笑了一下,心里想着,你怕不是要变着法的把我拉下水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们想玩什么就玩好了,不去看就好,眼不见为净。至于这沈家想巴结叶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还不是手里有个项目压着不给批复,才动了歪心思。叶修虽然不喜这些事情,但有些底线不能破,有些关系也不好破。

 

然而就在叶修百无聊赖地靠在桌子上,准备寻机告辞的时候,却突然看见那边侍者领进来一队人,那些……分明还是孩子啊。“等等!”叶修拦下这些人,转过头质问道,“沈霖你是怎么说的来着?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会参与违法乱纪的事情,你最好也别干吗?”沈霖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哎呀呀,叶少你别太少见多怪嘛,这些都是自愿的,我这也是帮扶贫困学生嘛。”

 

叶修闻言不禁又想起来那个禽兽老师,心中怒火更盛,面上露出一贯讥讽的神色,不屑道,“你们这些纨绔子弟,整天不求上进,不思进取,甚至做出这等淫乱奢靡,丧尽天良的事情,真是丢尽了你们父辈的脸啊。”他随后带着意味不明地笑容看着沈霖,直把他看的发寒,口中道,“听说过网上最近流行过一句话吗?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沈霖一时哑口无言,正在思考怎么回好,旁边有人开始起哄,“哟,不是说三年血赚,死刑不亏吗?”叶修扬起头,一脸轻蔑地看着他,“哦?那你想试试看吗?”不知人群中又有哪个不怕死的说了一句,“叶少这么恼羞成怒,该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瞬间周围一片哄笑声。

 

叶修也不恼,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过去拍了拍沈大少爷的肩膀,叹口气道,“唉,小沈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啊,只是既然有人这样说了,那我也只好报个警什么的以示回应了。”

 

沈霖闻言,顿时脸上露出又惊又惧的表情,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着说,“不,不可能……你,你是什么时候?”叶修哂笑道,“你是想说这船舱里已经屏蔽了手机信号是么?可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一个人来你这儿吧?”沈霖此时已面如死灰,然而还在做困兽之斗,“你报警也没用的,我家在公安局有人!我,我早就打点好关系了……”

 

叶修此刻收了笑意,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我承认,我不能把你们这些变态都送进监牢一了百了。但今天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是现在就赶紧把人放回去,散了场子,还是等着警察来我们好好掰扯掰扯。”沈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警察来了你也跑不了!毕竟你也是受邀嘉宾,还登记了名字……”

 

“名字?”叶修挑了挑眉,大笑道,“哈哈哈,你要不要自己看看哥写的什么啊?”这时候那边的登记人员战战兢兢地递过了登记名册,翻到叶修登记的那页,上面赫然五个大字——“无敌最俊朗”。沈霖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愤愤道,“叶不修你特么还要不要点脸了!”

 

叶修也不再和沈霖假客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按在墙上,狠狠地盯着他,沉声道,“叶不修也是你能叫的?要知道熟人才敢叫我这个,而你,不在此列。”他回头扫了一眼身后死寂一样的人群,又看着沈霖道,“以后别再让我看见这种事情!否则我见一次搅一次,直到把你们这些人都送进监牢为止。”

 

片刻之后,叶修已经站在岸边,在外接应他的正是苏沐橙。苏沐橙见他过来,冲他点点头,道,“已经报警了。”叶修却道,“走吧。”“不管了?”苏沐橙疑惑道。叶修无奈苦笑摇头,“这些人偶尔举报一下,搅黄他们一次是可能的,真的要和他们背后家族作斗争把他们都送进局子里?别说凭我一己之力,就是倾尽叶家全力也办不到啊。”他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渐渐暗下去的游艇,讥讽道,“有时候真想把这些付之一炬,将罪恶一同埋葬。”

 

苏沐橙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疼,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其实社会责任不是逞个人英雄就能担当起来的,这个问题终究要整个社会来共同承担解决。”然而叶修也就落寞了一瞬,转眼就换上了一贯的懒散状,“呵呵,想这么多干嘛,走啦。尽全力,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到最好就行了。”

 

苏沐橙看他又是一副欠扁的表情语气,忍不住嘟囔道,“就你这个样子,注孤生啊。”叶修却头也没回,只是向前走着,回了一句,“我独身主义。”苏沐橙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总感觉叶修下了这个决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惜彼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想不透这里面的症结。

 

 

叶修叹了口气,想了又想,终究是下了决心。第二天一早,当喻文州醒来的时候,却早不见了叶修的踪影,只看见门口有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一封信。他打开一看,只有寥寥几行字而已,上面写着:“文州亲启,见字如面。马上要升大四了,准备考研,学业繁忙,所以搬出去住了。以后照顾好自己,勿念。叶修。”

 

喻文州见此内容,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还真是那个人的风格啊。考研?真是个烂借口啊。

 

苏沐橙接到叶修短信的时候,也是无语了一下。短信上写着,“沐橙,我搬出去了。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儿,麻烦你还有少天他们多帮衬一下文州。”苏沐橙想了想,就回了一条信息,“叶大神,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喻文州,走掉干嘛?”不一会儿信息就回过来,“这段时间,我和他走的有点太近了,这样不太好。”苏沐橙笑了一下,这家伙还算直接,知道拿借口在她这里敷衍没用。手底下回复过去,“那你和我们走得就不近吗?”要知道其实叶修和苏沐橙是发小,与黄少天等个别几个学生会里的也熟的很。

 

这次叶修那边倒是没有秒回,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回复过来,“文州和你们不一样。”苏沐橙见状,嘴角勾起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又回复道,“哪里不一样了?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喻文州在你心里是个特别的存在咯?”这次信息回的倒是快,“别闹,我独身主义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沐橙皱了皱眉,回道,“独身主义?我看你是在逃避吧。你真的经过了理智冷静的思考之后然后做出了这个决定吗?还是一时情绪导致的呢?”

 

这次,那边又静默了。许久,终于一条消息发过来,“尺水之深,终不可越。”苏沐橙忽然有点气,飞速地敲了一行字发过去,“越不过的,只有你自己的心魔而已。”那边再无回应。苏沐橙也不再理他,眼睛看着书,把手机丢在一边。

 

当喻文州走进教室的时候,很自然地走到苏沐橙身边,坐定,苏沐橙却有点不淡定了。她等着喻文州开口问她问题,却没等到。终于,她忍不住了,率先开口道,“那个,文州啊,我……”“如果是叶修有关的信息,还是不要和我说了。我想他并不愿意你透露给我吧?”喻文州居然抢先打断了她。

 

苏沐橙略一思索,如此说道,“是和叶修有关,但不是现在,而是过去。”“哦?”喻文州闻言转过头看着她,“好吧,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可以听听。”“他是所谓的独身主义者你知道吗?”苏沐橙上来就直入主题。喻文州闻言目光变了变,透着些微讶异,但又很平静地说,“独身主义吗?很正常吧,与我何干呢?”“但你知道原因吗?”苏沐橙有些着急,“其实是这样的……”

 

喻文州安静地听着苏沐橙的讲述。当他听到叶修独身主义的原因,以及经常举报揭发一些二代圈子的乱象,导致了他独来独往,甚至连家都不怎么回的时候,还是很被惊讶了一下。苏沐橙很动情地说着,“叶修这个人,他对这个世界,对周围很多人和事,都太温柔了,可我总觉得他有时候对自己太残忍了。他这两年其实自己创业赚了一些钱,但都被他拿去匿名资助那些因贫困上不起学孩子们了,希望能帮到他们一点。然而其中有些人自甘堕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苏沐橙停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你别看他读了X学院,只不过因为他家里是经商的而已。他也知道这年头很多东西走商业运作才能立足于社会,但他其实志不在此啊。他总是说,其实我真的不懂什么商业价值,只想顺从本心而已。”

 

喻文州听完,沉思了很久。苏沐橙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看她的书。末了,喻文州微笑着对苏沐橙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关于叶修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下的。”说完,就站起身离开了。苏沐橙看着喻文州的背影,小声抱怨道,“这俩人,天天打哑谜啊。”

 

转眼间,又一个月过去,熬过了期末考试月,终于是暑假到了。叶修往年假期从来是能赖就赖,基本不回家的。这个暑假本来也想这么赖过去,谁知被叶母一通声泪俱下的电话磨的心软,于是就回家了。说起来,他有差不多三年都没回B市了。

 

刚一进家门,就看见叶秋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脸严肃地小声提醒他,“你一会儿最好别惹老爸,今天他刚因为你的事情发过脾气。”叶修顿时愣在原地,我招谁惹谁了啊,刚回来啥事儿就惹着老头子了。叶秋看他一脸疑惑,又补充道,“准确的说,是咱妈为了你被人欺负了,结果咱爸生气了。”

 

叶修还是很困惑,刚想继续问,就看见叶父走出来,一脸威严地说道,“叶修,来一下书房。”叶秋闻声也是一个寒颤,只好说,“你一会儿自己去问吧。”然后用眼神表示你自求多福。叶修倒也没太在意,毕竟他从小就被父亲训惯了,放下行李,换了拖鞋,就去了书房。

 

书房里,叶父坐在写字台后面,叶母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有点尴尬的表情。叶父也不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一张报纸摔在叶修面前,怒道,“哼,你自己看吧!”

 

叶修拾起报纸一看,只见翻开的那页上面赫然写着一条新闻,“XX公园青年男女相亲大会,有父母给同性恋子女相亲被保安赶出”,然后上面还配了张图片,人群中依稀能辨认出叶母的身影。

 

看完之后,叶修也是难得的不淡定,脸上表情很精彩。叶父开口道,“看完了?什么感想啊?”叶修也是感觉有点对不住母亲,知道他妈妈也是为了他好,虽然他并不需要,于是小声说道,“没什么感想。额,妈,你不用为了我这样的,我已经说过了我独身……”“独什么独!”话还没出口就被叶父骂回去了,“你当初和家里面出柜已经很震惊我们了,然后又宣布你是独身主义?这是想刺激我们犯心脏病吗?”

 

叶修转向叶父,又是带上了习惯性懒散的样子,很无奈地说,“爸,我应该有选择我自己人生的权利吧?”叶父面无表情,只是说,“家里已经很纵容你了,但这一点上,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当初你受了一点刺激我们也是知道的,而且确实因为我们家结交圈子的问题让你接触了一些你不该接触到的东西。但这些不是你就此可以宣称你选择独身主义的借口,这种选择,在我看来是非理性思考之后的逃避。”

 

叶修闻言也是难得的语塞,因为他发现当初他说他独身主义,确实不过是心灰意冷罢了,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独身主义这个深奥的命题也不是当年的他能想通的。然而现在他依然可以选择继续深入思考这个命题,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正思考着,又听见叶父说道,“你可以选择你的人生,但要拿出足够的理由说服我,让我相信你是有深刻的考虑和足够的理由来选择你的人生道路的。还有,”叶父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望着叶母,道,“不管怎么样,你不能让你妈妈伤心,知道吗?如果你妈妈同意了,那我就同意了。”

 

此时叶母也很诚恳很关切地看着叶修,甚至用着恳求地语气说道,“小修,算是妈妈求你了,你就稍微尝试一下也好不是吗?如果你真的在经历过以后还是觉得独身是最好的,那么我们不会再干涉你的人生。但没有人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能真正懂得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并没有真正看清楚这个世界不是吗?如果放弃尝试而固执己见,那妈妈真的很失望,很替你惋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好了,我可以试试看。”叶修实在是受不住叶母的温柔攻势和循循善诱,加上叶父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他也实在没有任何可信可靠的理由去反驳父母说的每一个道理,唔,因为确实很有道理啊。

 

叶母见他松开,顿时笑逐颜开,开心地上前拉着他的手道,“哎呀,这才是妈妈的乖儿子嘛。”随即不由分说地便拉着叶修去客厅,边走边说道,“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一个相亲对象了,和对方父母见过面了,感觉很合适呢,约好了两天后双方见一下,你看怎么样?”叶修感觉自己被套路了,瞬间泪流满面,不愧是亲爹亲妈,还是套路不过啊。

 

然而此时再说拒绝,确实有点晚了。叶修想了一下,见一见也无妨,反正就他这样子的,估计一般人第一面就吓跑了吧,呵呵。然后随便应了一声,拿好老妈给的相亲地址时间,就回房间休息了。

 

其实,在叶修准备答应相亲的一瞬间,脑子里忽然闪过喻文州的影子,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啧,这是怎么了,自己是动了凡心了吗?他摇摇头,自嘲道,你自己突然就那么消失在别人面前,估计人家早就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了吧。喻文州,他的病应该逐步好转了吧?他以后的生活将会五彩纷呈,阳光普照,而他自己却始终行走在黑暗里,企图去抓住那一点微光。所以,还是不要去打扰别人了吧。

 

两天后,当叶修怀着毫无波澜的心情走进那个咖啡馆,看见喻文州的时候,瞬间觉得自己彻底被套路了。“叶神,别来无恙啊。”那人转过头来,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笑的滴水不漏,却让人觉得很温暖。

 

叶修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过去,坐在喻文州对面。但也只愣了一两秒钟,随即又如往常一样随意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开口道,“文州啊,真想不到是你啊?所以这是个‘巧合’吗?”他故意把“巧合”两个字咬的很重,同时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喻文州却只是笑笑,坦然道,“不啊,我处心积虑呢~”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小狡黠。叶修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无奈道,“真是败给你了啊,小心脏。”“那还要多谢苏沐橙小姐的帮助了。”喻文州微笑着说道。

 

叶修皱了皱眉,问道,“沐橙都和你说什么了?”“也没什么,就是关于你的事情咯。”喻文州也向后靠去,双手抱于胸前,淡定地看着他,又补充道,“具体的呢,我总结为,关于你的理想与追求。”

 

“哦?说说看?”叶修此刻突然有了点兴趣,他好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和他谈论有关理想的话题了。

 

喻文州却不再说下去,只是说,“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哈,可能有点中二?要听吗?”叶修却坐了起来,很认真地看着他,道,“说吧。”

 

喻文州也端坐着,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有人成长在阳光下,有人行走于黑暗中。而,有这样一个人,他,把光明留给了别人,把黑暗留给了自己。选择了远方,就只顾风雨兼程,披星戴月,留给世界一个背影。”他停在此处,似乎又整理了一下心情,郑重开口道,“神说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而我,若能发光发热,即使流萤之光,星火之热,亦可聚少成多,成燎原之势。”

 

他忽然主动拉住叶修的手,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直视着叶修的眼睛,道,“当我处于混沌迷蒙时,你成了我的光;而你处于黑暗之中,那我愿成为照进你生命中唯一的光。”

 

几乎在一瞬间,这些话像洪水一样决堤而下,击溃了叶修的全部防线。那些久未感受到的温暖,柔情,理想,热血,都一并攀上心头。

 

叶修忽然站起来身来,坐到喻文州身畔,把他抱在怀里,将头埋在他肩膀上,似是贪恋着他的气息。“好久不见。”叶修忽然这样说道。喻文州轻轻地回抱了他,脸上带着微笑,道,“欢迎回来。”

 

九月份,又是一年开学季。当叶修拉着行李箱和喻文州一起回到学校向宿舍走去的时候,正巧撞上了也返校的黄少天等人。

 

“靠,老叶你回来干嘛来了?你不是说租房子清净以备考研吗?”黄少天见状就吐槽开来,旁边的苏沐橙却只是偷偷地笑着。“呵呵,以哥的成绩保研清北妥妥的,还考个屁。黄少天你脑子秀逗了?”叶修也毫不意外地嘲讽回去。“我去,要不要脸?谁说自己为了考研搬出去的?”黄少天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表示这人没救了。

 

“好了,少天。他那时候是为了躲我呢,你就不要纠结这个事情了。”喻文州在一边笑眯眯地说。“诶,文州,人前揭我短可不厚道啊。”叶修有点不满。“那你那时候突然跑掉就很厚道咯?”喻文州依然笑着说道,却把叶修看出一丝寒意来。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在这儿明撕暗秀地给谁看呢哦!”楚云秀也过来,忍不住吐了个槽。苏沐橙招呼道,“好啦,走了走了,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又要开学了。啊,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呢。”

 

是啊,一个崭新的开始呢。那一年,喻文州如愿以偿成立了蓝雨心理社团;那一年,叶修保研去学了心理学专业。多年后,他们依然并肩前行,为了心中的理想与坚持。

 

前行路上,若无光亮,你就是照进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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